两人同时开口，白衣女子的声音淡漠中夹着嘲讽，慕少衍却是暗含关切。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困住他们的结界对一切有法力的人或者妖鬼之类都有束缚作用，白衣女子是灵体之身，受到的影响恐怕比他们只多不少。她这样出现在这里，是自己进来的，还是……？

感觉到了慕少衍话语里不曾掩饰的关心，白衣女子稍稍有些别扭似地移开了目光，冷冷道：“与你无关。”

慕少衍闻言一窒，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笑容略显苦涩。

“啊！”见两人之间气氛诡异，谢子渊忽然想到什么，作恍然大悟状看向慕少衍：“少衍，莫非她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在找寻的那位姑娘？她……她死了？”

谢子渊虽是除妖师，鲜少与冥灵打交道，但白衣女子不是人这件事，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是。”慕少衍微微垂下眼睛，声音低沉得近如耳语。若不是谢子渊耳力好，根本就不会听到。然后慕少衍没有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直直望进白衣女子的眼睛：

“不知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来看看太和宫的得意弟子，究竟有多没用。”白衣女子微微冷笑，“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结界，竟就无能为力了么？”

“……”慕少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慕少衍，你真让我失望。”女子声音里毫不遮掩的讥诮，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刃，直直刺向慕少衍。

“喂，我说美人儿，你用不着说话这么刻薄吧？少衍哪里得罪你了，你何以这般针对于他？”一旁的谢子渊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开口说道。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旁人没有资格多言。”白衣女子冷冷看他一眼，那眼神，冷得仿佛能冻死人。

“……”谢子渊无言。就算真的如此，也没有必要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出来罢？

“子渊，没关系的。”慕少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地说道。半掩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表情，更无法推测出心中在想些什么。

谢子渊见他们两人之间完全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摸了摸鼻子，索性退到一边旁观去了。

慕少衍重将目光转到冥灵女子身上，似乎想透过面纱看到对方真正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故作平静的声音里却有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期冀和颤抖：“你……究竟是不是小语？”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平静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空洞得什么也没有。那样长久的沉默，久得让慕少衍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然而，最后她却开口了。

“我是夙语。夙愿之夙，千言万语之语。”

是夙语。

不是千语。

仅一字之差。

可她终究，不是她。

慕少衍说不出心中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隐隐的失望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心安。他一直怀疑她是千语，或者潜意识里希望她是。但又不希望事实确如自己想的那般，矛盾而又无措。那样漫长的找寻里，他已经失望了太多太多次。所以一旦有了希望，反而不报希望，可又不得不给自己一个希望。

而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她不是他要找的人。

第一次，她说，无论他想的是什么，她都不是他期望是的那个人。

现在，她说，她叫夙语。

夙愿的夙，千言万语的语。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听千语说起自己名字时的情景。

“千语，千言万语的千语。”

风扬起少女素白的衣衫，飘摇的裙摆上，几片粉白的花瓣被风吹落。少女的身后，海棠开得正盛，却及不上少女脸上的笑容明媚。

如今，海棠依旧，伊人却已不在。

慕少衍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苦笑。再抬起眸时，白衣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就如她出现的那般，连消失，亦是无声无息。

“不用找了，她已经走了。”谢子渊凉凉地开口。

而后对上他有些茫然的眸，道：“她恨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