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身后的女子,似乎想从她的身上看出点什么。然而对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模样,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她一般。
不等千离开口相问,黑衣男子又接着道:“可惜,亦不过如此。”
他向前走近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千离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虽说此番乃是夙殇误打误撞,但也正好借此看看,你这小丫头究竟有多大本事。若不能逃过此劫,只能说明——你没有资格做他的徒弟。”
他的徒弟?千离瞳孔猛然一缩。他……是说的师父么?此人莫非认识师父?
想到这点,千离不由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了对方脸上。然而哪怕是这样近的距离,她仍然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或者说并不是真的看不清,而是看到了,却无法在脑海中形成具体的印象,以至于怎么看,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千离正要开口,对方却忽然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但好像并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向了另外某个人。
“你是谁?”千离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下巴,悄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你知道我师父是谁?”
“那是自然。”黑衣男子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若你不是他的徒弟,本座可不会在你的身上花一星半点的心思。”
千离只觉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既然听不明白,她索性不想了。最主要的是要确定,眼前这个人,对师父来说,究竟是敌是友。
“我么……”黑衣男子轻轻笑了一下,似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以他的性子,想必自那日后,便视我为心中禁忌,绝不肯同旁人提及。既如此,你也不必知晓本座的身份。他日有缘,或可相见,届时你自会知晓。”后面两句,则是直接对着千离说的,说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这次能够安然度过此一劫。”
听着他的话,千离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怒气。自十岁后就常年随师父住在山上的她,所接触到的人着实不多,如此人这般自说自话的,更是头一次见。当下便想出声反驳,却听对方道:
“若你能安然醒来,记得告诉他,本座等着他……来找我。”
说罢身影逐渐淡去,很快同身后的女子一同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不,你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啊。”千离追上前去,挥出去的手除了无尽的虚空,什么也没有抓到。
“混蛋,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再走啊!突然出现在人家面前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就消失不见了是几个意思啊?”千离恨恨地大声吼道,以发泄心中的不安和愤怒。
然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黑暗中寂静无比,仍是一片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又碎碎念了几句之后,千离逐渐平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黑衣男子那些话背后隐藏的信息。但凡与师父有关的人和事,都值得她认真对待。
而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周围的黑暗却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慢慢退散。等千离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条长长的河道里,河水漫过膝盖,将她的裙摆打湿,冰凉的寒意顺着腿部漫延至全身,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四周一片昏暗,却明显与先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不同,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密密集集地分布在河的两岸,一眼望不到尽头。
河水中似乎隐含着能够压制灵力的力量,千离本想直接施展飞行之术飞到河对岸,却发现体内空空荡荡的一丝灵力也无。无奈之下,她只得先压下心底的慌乱和疑惑,一步一步慢慢向近前的河岸走去。
好在河水并不深,虽然凉意透骨,到底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直至双脚踏上实地,千离才终于轻轻松了口气,但还未来得及收拾心情,就为眼前的一幕所深深震撼。
“这是……”
红色的彼岸花一朵挨着一朵,细长微卷的花瓣散发出微弱的红光,铺天盖地,绵延至远方。被轻轻触碰的瞬间,点点红色光晕自花间升腾而起,有如夏日萤火,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走一般,唯美仿如梦境。
花海的深处,隐约有一座城,隐藏在黑暗的尽头,静待游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