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开始收拾烂摊子,伤者甚众,我瑟缩在马车里,掏出小瓶,盯着何如留给我的那仅剩的一颗还魂丹,想着那外面伤着的家仆,一番挣扎后终究又塞回了瓶子,思忖着自己往后要走的路那样艰难,自身都难保了,如何去保他人。
阿卢说:“小姐,喝点热甜酒吧,刚烫好的,这夜深泛凉,又受了惊吓,暖暖身子正好。”
我接过甜酒喝了几口,问道:“外间家仆的情况如何?”
“伤了十来个,我们带了药来,都分发给他们敷上了,其他的弟兄都还好,他们身板底子在那儿搁着呢,歇几日大概就没什么事了。李爷这次带出来的都是七营的兄弟,手脚功夫都厉害,小姐不用太忧心,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回家抱小侄子。”
一边家仆也用车垫下的木箱里的备纱换下了那染血的窗纱,完事之后对着我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我喔了声,笑了笑,将空碗递给阿卢。
他接过退出车去,又掀了帘子,探了个头来说:“小姐喝了酒便睡下吧,我们在外面照应着。”
睡了会儿,又爬起来坐着,棉半搭在肩头,听着车外有人对话说:“爷,那暗器上刻着酬情谷,看来是他们外请的杀手。”
又听李管家说:“酬情谷……他们竟然请动了酬情谷的杀手,看来此人手上握有重金,当真是通天的财力。”
又听一人说:“爷,赶紧收拾了上路,怕是第二波杀手很快就来了,酬情谷的杀手,手上甚少有漏了的猎物。”
李管家叹了口气又说:“家贼外狼,防无可防……切记暂时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小姐,让她安心地过一夜。”
又听一说:“爷,你既然知道谁下了手伤了小姐,为什么不告诉老爷和大夫人,却要一个人请缨上路接小姐回去。”
又听李管家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武功我是放心的,只是你们这心机却总不见深些……你可知我们这些奴才哪里能和主子抗衡,况且有些话,不到时机说出来不顶用不说,自己反而会因为这些祸上的言语遭了殃,连累家人亲朋,得不偿失。”
又听接道:“爷,只是怕你这片心在别人看来是想邀功,谁会知道这其实是个有去无回的差使……”
世态炎凉,纵然是我听见了他们这番谈话,也多少在揣测当中真假的成分,不过个中情词恳切、衷肠难言都是我这些年在龙家所瞧见的李世兰的性情,可谁知道这么些年来情势有没有变化,他李世兰所说的不肯向我父陈言实情,是因为难以左右主子的招数,其中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私隐都未可知。但是知道他不会害我,这一点便已经知足了。
又听李管家满是疑惑地诶了声说:“吴伟磊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一答:“是说好半天没见他……刚才乱糟糟地也没注意是不是中了刀子躺了。”
一说:“没有,我清理尸首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厮。”
忽地又听那谄媚之声瑟瑟地传来:“我在这呢,在这呢……”
听李管家大笑说:“你这胆小鬼,竟躲在这车下,哈哈哈……”
那吴伟磊也跟着笑说:“我哪比得上爷身上有功夫呢,要保命自是只能躲着的,倒让你们笑话了,其实,要我身上也有爷几个那功夫,定是出来跟贼人斗一番的,躲在车底的事情是断断不会做的。”
群马快蹄上路,天明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河城外,那便是龙涎城最外最偏的一个属城,城主固伦颐和是个年近五十的男子,明里暗里的姬妾比之我爹那是多出了三倍不止。据我所知,这也和清河城素来秉承的“繁茂后嗣”的观念分不开,但不知怎么地,清河城却繁盛不起来,一般人往往五十左右便死了,多是得了种腹胀的病死的,再者就是老死的。
清河城外居民三两户,李世兰让人停在一户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