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白光萦绕于纤长的指间，少女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指尖那一点荧光，眉宇间虽透出些许稚气，其中的神色却是极为认真。

一身青衣的男子静静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神情一如淡漠。

当指尖的光华消失，少女轻轻松了口气，抬头看见青衣男子，立时高兴地快步向他跑去。“师父！”

“分明已经长大了，怎还是如此跳脱。”青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嘴上虽这么说，但语气之中并无责怪之意。

“嘿嘿。”少女笑着吐了吐舌头，而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师父方才一直在这里看着吗？阿离是不是变得更厉害了一些？”

其它的话虽未说出口，但那求夸奖的小表情却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青衣男子看着她，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瞬间竟有些复杂，复杂得让少女看不清看不明。

“师父？”

“……”青衣男子抬起手作势要摸她的头，手掌堪堪停在她的头顶上方，犹豫了一瞬才落下来，轻轻揉了揉她柔顺的发，“待你学成……”

后面的话，青衣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了头看向远方，目光悠远深沉，给人一种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错觉。

“师父！”少女心中突然莫名慌乱，未曾多想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师父，别走。”

青衣男子回过神，淡淡看她一眼，轻轻将手臂抽出，道：“我没说要走。”

彼时的千离并不知道青衣男子的决定，在得了保证后便放下心来。然而此时再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回头来看这段记忆时，却发现了许多那时不曾注意和了解的东西。原来早在那时，师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尽管他或许也曾挣扎，也曾犹豫过。可那些挣扎犹豫，也不过是对自己的担忧和不放心罢了。也许在师父眼中，自己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否则他又怎么会选择留下自己，而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呢？

千离苦笑着，眼前的场景再一次变换。

仅有一桌一床的房间里，青衣男子盘腿坐在床上打坐，月光自半开的窗户透入，在地上打下斑驳的影。

紧闭的门被推开一小条缝隙，少女小心翼翼地从缝隙处探出头来，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师父？”见对方似已入定，她小声唤了唤，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少女歪歪头，目光落在男子清冷俊美的面容之上。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形状美好的唇轻轻抿着，颜色略显淡淡，趁着那稍嫌苍白的脸色，却意外的迷人。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少女慢慢凑近他，眼底深藏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痴缠和虔诚。眼见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下一刻鼻尖就能碰到的时候，她才突然惊醒过来，连忙拉开了距离，却在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一双清冷无欲的漆黑眼眸。

“师……师父。”少女千离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看。只觉得在那双无欲无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自己的一切哪怕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都会被一一看穿，无所遁形。

“何事？”似是没有看到她的窘迫慌乱，青衣男子淡淡开口。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师父睡了没。”少女摇摇头，“很晚了师父早些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师父晚安。”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就急急忙忙开门出去了。

看着少女像是落荒而逃般的背影，青衣男子轻轻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有将她叫住，只再次阖了双目，继续打坐去了。

千离捂住眼睛，不过是半年多以前的事，如今看来，她竟已不大记得自己是因何去的师父房间，只记得那一瞬间如小鹿乱撞般的心情。也是在那时候，她才恍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在自己心中，师父都不只是师父而已。

“师父……”拿开手指，眼前的画面早已消失，只余满目的彼岸花竞相争艳，青衣无华的身影静立其中，风姿绝代，绰然如仙。

“师父！”千离直觉这次看到的身影与先前有所不同，想要上前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怕又是自己记忆中的某一段。

就在她犹移不定之际，对方却好似心有灵犀般转过了身来，淡淡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身上，嘴角似是而非地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弧度，似乎是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