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远处的贴身宫女柚南,将五公主在状元郎面前纠缠不清的言行看得清楚。
当她看到状元郎甩开公主握住他手的时候,心跳得咚咚地响,羞得满脸通红。
她瞄了一眼身边两个小宫人,都低下头,耳根绯红,知道她俩也看到了。
柚南心里想道,贵为公主怎地能这般低声下气,主动示好,对方不但没有惊喜接受,竟还被他拒绝。太可气,太不值了。为了一个状元郎,高贵的公主连礼乐伦常都不顾了。
她是公主跟前最得信赖的心腹,是最得力的一等宫女。平素跟着公主都是以公主眼色行事,在邻羽殿骄奢跋扈,嚣张惯了,何曾有过委屈难堪。
今日见公主被折辱,就像自己受到欺负一样。
“乱嚼舌根,乱棍打死。”她对两个小宫女威胁道。
“姐姐,奴什么都没看到,若有一句胡言乱语,任凭姐姐责罚。”两名小宫女红着脸,连忙发誓。
”柚南。”
五公主跺着脚,在那里高声喊叫。
脸儿红红的柚南小跑着上去:“公主,奴婢在这里。”
她同五公主年纪相当,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模样出挑的时候。一身皙白的肌肤,脸儿圆圆胖胖,笑起来还有憨态,让人觉得亲切,却最是一个卖乖讨巧的。
“死蹄子…死到哪儿去了?”
“奴婢一直在那假山背后,为公主守着呢。”
五公主想到自己刚才在状元郎面前的窘态,她肯定看到了。
一口气还堵在心里,无处可发呢,便恨声道:“死蹄子,平日见到好处,脑瓜也是伶俐,今日不知出主意么?”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心里只有公主,没有其他人。”柚南指天发誓道。
五公主红着眼圈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御花园走去,边走边忿忿道:“本公主就不信了,他敢不回心转意。”
“都是那刘月娥,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抓住了状元公的心。”
一句话说到五公主心坎上去了,她脸色阴沉,心里有一腔怒气。想到刘月娥如鱼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
她闷闷不乐地一脚一脚踢着花园边的小花小草,一边想着怎样除去心头大患。
“公主,去那边荡秋千么?奴婢推着你玩。”柚南一脸谄笑地讨好道。
她是公主的人,子主心情好了,她才会轻松,主子若是心情不好了,发脾气罚人,遭殃的奴才,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
“不去,见着什么都心烦,回邻羽殿去。”
五公主气咻咻地往自己的寝殿而去。
柚南带着两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来公主的责罚。
“公主,奴婢见着,放眼京城内外,功勋世家,就没看到哪一位有比您更美的娘子,您有何事,还不都是心想事成。”
五公主听到奉承话,面色稍霁,也更打定了心里的主意。
到了寝殿,宫女们在屋里四角摆了一盆盆大大的冰砣,使屋里在炎热夏季也感到凉快舒爽。
她慵懒的歪在精美雕花的美人榻上,想着心事。
想到周贵妃说那刘月娥时常去报国寺求姻缘和美,心里顿时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噬咬,痛得她生起了狠厉的杀机。
“公主,喝杯冰镇的果汁,消消暑气。”
五公主接过柚南捧给她的金花琉璃杯中淡红的果汁,斜了她一眼,慢慢喝起来。
“柚南,将她们都哄出去,平白给屋里添了热气。”
“是。”
柚南即刻挥手将屋里的宫女们都赶了出去。
她又走到外间,对侍立着的宫人喝道:“杵在这里做什么,徒增热气,都到廊子上去。”
“是。”
屋里所有的宫人都退到屋外廊上去候着了,她掩上门,快步回到公主身边。
她之所以能成为公主的心腹,能讨得公主欢心,就是会揣摩公主的心意。一个眼神就知道公主有事给她讲,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本公主交待你去办一件事,若事儿办成了,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公主殿下令奴婢去办的事儿,那是对奴婢天大的信任,奴婢就是肝脑涂地,也决不让公主失望。”
“这事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是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可泄露半点风声出去。”
“奴婢绝对牙齿咬得死死的,若是吐露半个字,烂舌头,不得好死。”柚南拍着胸脯子赌咒道。
“明儿起,你就带两个小公公悄悄出宫去,乔装到报国寺半山腰的茶亭,专等刘月娥到寺院去。看她的马车停住了,往山上去,你便回宫报信,可千万别让人看出马脚来。那日,在状元郎府上,你是见过刘月娥的。”
报国寺是皇宫大臣,贵女宗妇们常去祈福纳祥的佛门宝地。每年元宵节,五公主都会和宫中嫔妃们去一次报国寺祈愿。那寺院山上山下的路,她门清。
“公主放心,奴婢将那刘月娥那身段,相貌,声音记得死死的,定是将这事儿办得妥妥的,为公主分忧是奴婢份内的事。”
五公主点了点头,知道她忠心,也有些手段,将这事儿交给她去办比交给别人去更妥当。
前两日,贵妃娘娘送给她一批死士,说是担心她出游被人藐视,送给她壮胆,由她陏意处治支配。再加上她自己也有一队锦衣卫,那胆儿壮得更是杠杠的。
她作为一国之公主,绝对有睥睨天下群雄的胆气。
……
连续几次的担惊受怕,月娥在家的神情有些奄奄的。她想着还是去寺院见老和尚,抄经,拜佛,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她在家里亲手做了些点心,装了一个大提盒。叫冬梅收拾好包袱,带了两身衣物,准备明日上山去住两天。
东方硕驾着马车送月娥和冬梅到了半山腰草坝子停车处,此处已停了好几辆车了。
茶亭里,多了一位卖清凉茶的老婆子,那两张桌子,因此也坐满了在此歇脚的香客。
有人喝了一碗凉茶,啧啧道:“好,嬷嬷,早该在此卖凉茶了。”
“客官不嫌,给钱就好。”老婆子笑道。
那人红了脸,赶紧从衣袋里摸出一角子,放进茶桶边的小篮子里。
“哈哈哈”,一众人开怀大笑。
东方硕将马车拴在歪脖子树下,帮忙从车里提下一大笼食盒。他放心不下,执意要跟冬梅一道,送娘子走完石阶到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