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将月娥送到了寺院门口。
“东方硕,我们在寺院里面住两日,你在外面马车上要等两天,不如回家去,过两天再来接我们。”
“娘子,属下就在山门外面等两天,无妨”。
“放心吧,寺院里仍清修之地,无人敢在此造次。再说有老和尚,那么多僧人在寺院里,神鬼都不敢扰,何况是凡人。”
东方硕听她这么说,想到马车也需要人照看,在草坝子上等两天,不如回茶楼再悄悄搜查一遍,看有没有嫌疑,也不耽误回来接她们。
“也罢,属下便回去。过两天再将马车赶来,在半山腰草坝子等你们下来。”
“好。”冬梅点头道。
进了寺院,月娥大步向前走着,心情放松了不少,像回家一样。
来到老和尚的禅房外,小沙弥见了她俩笑笑:“施主,老法师在里间打坐呢。”
“小师父,老法师既是在修行,我们就不在此多打扰了。这提笼食盒里的点心交给你,给老法师留下一些,其余的,你和师父们都分了尝尝。赶着吃,别多放两天就坏了。下次上来,我再做就是。”
“施主,您每次上山,都提来这么多点心,实在感谢。”小沙弥双手合十道谢。
月娥也双手合十回谢,在门外对着老法师禅房拜了三拜,便转身离开了。
与冬梅回到后院客房,将行礼包袱都放下,收拾一番。
来到藏经阁小院,清净脱俗的僧人正坐在石桌边煮茶,见她俩人进来了,温声道:“施主坐下歇歇,喝一杯茶再上楼抄经。”
一杯清茶待人,世间俗事无关己。
月娥在此抄经,僧人便视她为同道中人,有着共同的语言。
“多谢师父。”
小院馨香寂静,整洁的桌椅,清新的空气,一切井井有条,纤尘不染,身处这样的环境,欢喜之心油然而生。
她欣然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尘世如烟,转瞬即逝,何必想许多呢,顿时就释然了。
月娥净手执笔,在藏经阁里抄了两日的经。她凝神在笔端,心中只有经典文字,杂念顿时放下。
她的心像一朵莲花,在这一刻清净无染,忘了尘世浮华。
终于将之前抄剩下的半部经卷抄完整了,她轻轻放下笔砚。待墨迹干透,小心地将经文放在书架上。
老和尚进小院时,月娥正在向僧人告辞,准备与冬梅回房收拾下山。
僧人向老和尚顶礼,默站一旁。
月娥也赶紧向老和尚行礼,温声道:“师父,我们今日要下山去,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老和尚点点头,走到石桌边坐下。月娥上前去给他老人家倒了一杯茶,等着他有何开示。
“施主常来又常去,既然常来,何必再去。”
他的面容安祥而凝重,慈颜微笑。
“师父,月娥心中琐事未了,还是放心不下,回家看看去,改日再来。”
元平很久没有派信使来了,她总是在盼望着,担心信使到了,她不在家。
“施主既与佛门有缘,在此修学,何必再下山去,免去尘世烦恼,岂不是好。”
“多谢老法师,月娥心里有一位故人,担心他是否平安无恙,暂时还未想断了尘缘。”
“一切都是缘,命中注定的事,别人爱莫能助。施主…此去珍重。”
老和尚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
风佛过他的灰衣长袍,衣袖被风带得高高飘起,像极了是一位仙风道骨的尘外之人,月娥看得愣了神。
“老法师,月娥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再来抄一部经。”
老和尚已离去。
一滴雨珠从天而降,院子里突然起了雾,像雾似的雨,丝丝缕缕,缠绕不断,从天空飘下。
“施主,下雨了,今日何不住下。”
“娘子,天雨路滑,下山的路难行了些,再住一晚,明早才走可好?”
僧人抬头,对冬梅温声道:“施主,下雨了,帮小僧将这院子收拾一番如何?”
“好,冬梅,我们帮着师父收拾院子,明日再下山。”
昱日清晨,月娥与冬梅在斋堂用过早膳,正准备离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来了。
“施主,抄得一手好字,老纳屋里有一部经,施主帮着再抄几日如何?”
月娥正要作答,见冬梅已退出了斋堂,急忙往客房拿行李去了。她担心东方硕昨日在马车上已等一夜,今日不要等得太久。
“老法师,月娥家中有事,下次再来抄写。”
她双手合十。反正有那么多经书要抄,何必忙在一时。
“既是如此,该去则去。”老和尚低声道。
冬梅背着包袱拉着月娥出了山门。天灰蒙蒙的,一阵山风袭来,让人感到寒意。
昨夜下了小雨,陡峭的石阶上有些湿滑,此时还不见一个香客上山,显得很是清冷。
淡淡的晨雾中,冯垛垛穿着一身青衣走来,她的脚像踩在云雾中看不真切,头发全部梳在后面挽了一个髻,一张惨白青灰的脸全部露出。
冬梅看到她了,有些胆寒。
“娘子,你看前方这个老婆子,一双眼睛像没眼瞳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真是瘆人得慌。”
月娥早就看到了,只是不知冬梅是否看得见,没有开口说,怕说出来惊吓了她。
“蒙娘子慈心搭救,老身受益了,心里着实感激。”
空洞洞,阴恻恻的声音回响在呼呼的山风中,穿过耳膜,月娥感到心里发毛,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冯垛垛,你今日来找,是有何事么?是否还有未了的心愿?”
“老身的骨骸在那石阶边,散落在草丛里已有数十年。恳请娘子和这位姑娘去那石缝边拾出骨骸,深挖一穴,就此掩埋,老身感激不尽。”
说完,她屈膝深深一礼,似乎背也没那么佝偻了。
冬梅乍见冯垛垛鬼魂,手心俱凉,心里生起恐惧。饶是她武功在身,此时也颤栗起来。每个人对超自然的神秘现象,都有着身不由己的天生怖畏。